出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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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征
“小七，過來。”小七邁著小短腿，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，叼起我掌心的小魚幹。
小七便是我在將軍府上丟失的那只貓，不知它是怎麽溜進東宮的，張嬤嬤發現它時，它正蹲在陽春宮的墻角邊下。
我抱起小七，摸著它的小腦袋，有一種失而覆得的歡喜。
“太子妃，不好了。聽聞今日早朝上，皇上冊封將軍為撫遠大將軍，明日出征北疆。”小奚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道。
“什麽？”來不及思索，我將小七放在一旁的榻上，跑了出去。
明華殿外，兩名侍衛正在門外把守，我站定下來，平靜了一下，喊道：“殿下，歡兒求見。”
裏面傳來一聲，“進。”
侍衛將門打開，我走了進去，發現宋玉也在。
宋玉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李璟，退了出去。
“歡兒聽聞爹爹明日要出征北疆？”我看向李璟道。
“沒錯。”
雖是意料之中的回答，但還是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。
我低下了頭，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麽，好一會才又擡起頭：“明日我能去送送爹爹嗎？”
“好。”
正要告退時，李璟又道：“北疆蠻賊多次侵擾大郢邊境，此番趙將軍領兵出征勢在必行。”
“歡兒知道了，歡兒先行告退。”
剛走出明華殿，見宋玉站在樹蔭下等候。
“太子妃不必如此憂愁，當年趙將軍能一舉殲滅東越與南羌，今日必定也能平覆北疆。”
我沒有說話，只是擡頭看了看天上那耀眼的圓日。
“宋玉，你說為什麽驕陽照亮了人間，可世人還是覺得它刺眼呢？”
宋玉沒有應答。
我繼續道：“平覆北疆乃大勢所趨，也是爹爹多年的心願。十年前，爹爹收覆了東越與南羌後，就曾多次請兵出征北疆，助大郢一統天下，可聖上卻遲遲沒有下旨，你說這是為何？”
“北疆地理環境過於覆雜，貿然進攻勢必會損傷慘重。”
“是嗎？”
沈默了許久宋玉才說了一句：“太子妃，有些時候糊塗點也許會活得更快樂。”
我諷刺地笑了笑，轉身而去。
地理環境覆雜？當年的東越，南羌，地理環境不覆雜嗎，爹爹還不是出征了。損傷慘重？那為何當時擁有二十萬軍馬的大郢只派五萬軍馬給爹爹，讓其攻打各有十萬軍馬的東越和南羌？在攻打南羌之時，爹爹向聖上請求支援，為何援軍竟遲了整整十日？若援軍及時趕到，爹爹當時也不會差點傷重而亡。
失魂落魄回了陽春宮，卻見姐姐正坐在庭院中等我。
“妹妹，我聽聞趙將軍明日領兵出征，便過來看看你，你還好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趙將軍是大郢的戰神，此次出征定能大勝而歸。”
“我知道的，爹爹一直很厲害。在大郢，他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，在百姓心裏，他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，在敵軍眼中，他是讓人畏懼的大郢將領。可姐姐，在我心裏，他只是疼我的爹爹。”
說著說著，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。
“姐姐，你知道嗎？十年前，大郢反敗為勝，統一了東越南羌，百姓舉國同慶，到處一片喜氣洋洋。而我的爹爹卻滿身是血地被擡回府上，太醫一個個的不是搖頭就是嘆氣，那時我以為爹爹要撐不過去了，我很害怕，害怕爹爹會拋下我和娘親。後來爹爹傷勢痊愈，又要請旨征伐北疆，聖上不允，我心裏還有些竊喜，我知道這樣不對，可我不想失去爹爹。”
姐姐心疼地拿起手帕替我擦掉眼淚：“妹妹，這次趙將軍也不會拋下你和夫人的。”
“嗯。”我抱住姐姐，哭得厲害。
姐姐安慰了我許久，才回了菡心宮。姐姐走後沒多久，娘親就來了。
“娘親，你怎麽來了？”我笑著挽起娘親的手，吩咐小奚備茶。
娘親抿了一口茶，見我哭得紅腫的眼睛，不禁心疼道：“歡兒，娘親給你講個故事，可好！”
我點了點頭。
“當年，太祖開國，重文輕武，文官多看不起武官。你爹爹由於是武將之後，上京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大多不屑與你爹爹來往，你爹爹自然也看不慣他們的自視清高。直到那一日，你爹爹結識了一位儒雅的少年郎。”
“與那些滿身酸才氣的公子哥不同，這位少年郎才兼文雅，舉止言談間對武將卻無一點傲意，相反，他還非常尊重武將，認為文可安邦，武可定國，武將對於一個國家的安危存亡，更是須臾不能暫離。自此之後，你爹爹和這位少年郎便成了至交。”
“彼時，前朝覆滅，天下四分，大郢，東越，南羌，北疆並立，各守一隅。你爹爹與那少年郎相約好要為天下一統而戰。可還未開始，那少年郎便離世了。為了完成兩人的約定，你爹爹毅然向聖上請兵出征，先後殲滅了東越南羌。但南羌之戰損傷慘重，統一北疆也暫且被擱置下來。”
當時，爹爹雖傷重，但聖上卻未擱置統一北疆的進程，而是派當時增援南羌之戰的將領隋義帶領十萬兵馬出征北疆，只是敵穴還未探到，這十萬軍馬就深陷困境，最後只剩將領隋義和幾名士兵逃了回來。
聖上當時大發雷霆，但念在隋義增援南羌之戰有功，便將功抵過。後來，聖上又派了多名暗探前往北疆，但都有去無回，收覆北疆一事才暫且被擱置了下來。
娘親不知道，我很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了。
當時我問講故事的人，爹爹不停向聖上請兵出征北疆就是為了完成與故友的約定嗎？那講故事的人只是笑了笑，沒有回答。
而這次我同樣也問了娘親，與上次不同，娘親給了我答案。
她說：“是也不是。"
"當初你爹爹的確是為了完成與故人的承諾才請兵出征的，但經歷了東越之戰後，你爹爹才深刻明白，戰亂之中，受苦的永遠是百姓。但戰爭已經開始了，平衡早已被打破，我若不犯敵，敵必會犯我，若不統一，戰爭只會無止休。當年你爹爹意識到這一點，便繼續進軍南羌，只為能用這短暫的戰爭換來更加長久的安定。
“前朝末年，戰亂不斷，許多史書文獻不是丟失就是被銷毀，尤其是關於東越，南羌，北疆一帶的記載更是書跡毀佚。因此，在平定東越與南羌後，你爹爹便上奏聖上纂修《東南圖志》，加強對東越南羌兩地的治理。如今東南一帶繁榮興盛，百姓安居樂業，也更加堅定你爹爹統一北疆的決心。”
原是這樣。想起當時爹爹請兵出征北疆，我還在爹爹面前鬧，不覺有些羞愧。
“那與爹爹相約的那位少年郎是誰？他因何離世？”
這次娘親與那講故事的人一樣，並沒有回答。
只見娘親望著遠方，像在思念故人，“那個少年是你爹爹一生的好友，也是唯一的摯友。”
“眾將士！北疆小賊，犯我大郢，我等豈能容呼？我將勇猛，雖遠必誅，天下一統指日可待！”
“殺！殺！殺！”
誓師臺上，爹爹與三十萬大郢將士共摔烈酒，振臂齊呼。
我站在城樓上，望著這番情景，不覺熱淚盈眶，一旁的李璟摟著我的手緊了緊。
看著城樓下黑壓壓一片，我意識到了這裏穿著鎧甲的每個戰士都是大郢的英雄，是他們用生命守住了大郢，守住了大郢百姓的安樂。大郢的將士，大郢的百姓比我更需要爹爹。
“出發！”
隨著爹爹一聲令下，號鼓齊鳴，旌旗如槍，將士們策馬向北而去，只剩塵土飛揚。
既然聖上想用我牽制爹爹，那我便好好當個懂事的人質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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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七，過來。”小七邁著小短腿，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，叼起我掌心的小魚幹。
小七便是我在將軍府上丟失的那只貓，不知它是怎麽溜進東宮的，張嬤嬤發現它時，它正蹲在陽春宮的墻角邊下。
我抱起小七，摸著它的小腦袋，有一種失而覆得的歡喜。
“太子妃，不好了。聽聞今日早朝上，皇上冊封將軍為撫遠大將軍，明日出征北疆。”小奚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道。
“什麽？”來不及思索，我將小七放在一旁的榻上，跑了出去。
明華殿外，兩名侍衛正在門外把守，我站定下來，平靜了一下，喊道：“殿下，歡兒求見。”
裏面傳來一聲，“進。”
侍衛將門打開，我走了進去，發現宋玉也在。
宋玉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李璟，退了出去。
“歡兒聽聞爹爹明日要出征北疆？”我看向李璟道。
“沒錯。”
雖是意料之中的回答，但還是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。
我低下了頭，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麽，好一會才又擡起頭：“明日我能去送送爹爹嗎？”
“好。”
正要告退時，李璟又道：“北疆蠻賊多次侵擾大郢邊境，此番趙將軍領兵出征勢在必行。”
“歡兒知道了，歡兒先行告退。”
剛走出明華殿，見宋玉站在樹蔭下等候。
“太子妃不必如此憂愁，當年趙將軍能一舉殲滅東越與南羌，今日必定也能平覆北疆。”
我沒有說話，只是擡頭看了看天上那耀眼的圓日。
“宋玉，你說為什麽驕陽照亮了人間，可世人還是覺得它刺眼呢？”
宋玉沒有應答。
我繼續道：“平覆北疆乃大勢所趨，也是爹爹多年的心願。十年前，爹爹收覆了東越與南羌後，就曾多次請兵出征北疆，助大郢一統天下，可聖上卻遲遲沒有下旨，你說這是為何？”
“北疆地理環境過於覆雜，貿然進攻勢必會損傷慘重。”
“是嗎？”
沈默了許久宋玉才說了一句：“太子妃，有些時候糊塗點也許會活得更快樂。”
我諷刺地笑了笑，轉身而去。
地理環境覆雜？當年的東越，南羌，地理環境不覆雜嗎，爹爹還不是出征了。損傷慘重？那為何當時擁有二十萬軍馬的大郢只派五萬軍馬給爹爹，讓其攻打各有十萬軍馬的東越和南羌？在攻打南羌之時，爹爹向聖上請求支援，為何援軍竟遲了整整十日？若援軍及時趕到，爹爹當時也不會差點傷重而亡。
失魂落魄回了陽春宮，卻見姐姐正坐在庭院中等我。
“妹妹，我聽聞趙將軍明日領兵出征，便過來看看你，你還好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趙將軍是大郢的戰神，此次出征定能大勝而歸。”
“我知道的，爹爹一直很厲害。在大郢，他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，在百姓心裏，他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，在敵軍眼中，他是讓人畏懼的大郢將領。可姐姐，在我心裏，他只是疼我的爹爹。”
說著說著，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。
“姐姐，你知道嗎？十年前，大郢反敗為勝，統一了東越南羌，百姓舉國同慶，到處一片喜氣洋洋。而我的爹爹卻滿身是血地被擡回府上，太醫一個個的不是搖頭就是嘆氣，那時我以為爹爹要撐不過去了，我很害怕，害怕爹爹會拋下我和娘親。後來爹爹傷勢痊愈，又要請旨征伐北疆，聖上不允，我心裏還有些竊喜，我知道這樣不對，可我不想失去爹爹。”
姐姐心疼地拿起手帕替我擦掉眼淚：“妹妹，這次趙將軍也不會拋下你和夫人的。”
“嗯。”我抱住姐姐，哭得厲害。
姐姐安慰了我許久，才回了菡心宮。姐姐走後沒多久，娘親就來了。
“娘親，你怎麽來了？”我笑著挽起娘親的手，吩咐小奚備茶。
娘親抿了一口茶，見我哭得紅腫的眼睛，不禁心疼道：“歡兒，娘親給你講個故事，可好！”
我點了點頭。
“當年，太祖開國，重文輕武，文官多看不起武官。你爹爹由於是武將之後，上京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大多不屑與你爹爹來往，你爹爹自然也看不慣他們的自視清高。直到那一日，你爹爹結識了一位儒雅的少年郎。”
“與那些滿身酸才氣的公子哥不同，這位少年郎才兼文雅，舉止言談間對武將卻無一點傲意，相反，他還非常尊重武將，認為文可安邦，武可定國，武將對於一個國家的安危存亡，更是須臾不能暫離。自此之後，你爹爹和這位少年郎便成了至交。”
“彼時，前朝覆滅，天下四分，大郢，東越，南羌，北疆並立，各守一隅。你爹爹與那少年郎相約好要為天下一統而戰。可還未開始，那少年郎便離世了。為了完成兩人的約定，你爹爹毅然向聖上請兵出征，先後殲滅了東越南羌。但南羌之戰損傷慘重，統一北疆也暫且被擱置下來。”
當時，爹爹雖傷重，但聖上卻未擱置統一北疆的進程，而是派當時增援南羌之戰的將領隋義帶領十萬兵馬出征北疆，只是敵穴還未探到，這十萬軍馬就深陷困境，最後只剩將領隋義和幾名士兵逃了回來。
聖上當時大發雷霆，但念在隋義增援南羌之戰有功，便將功抵過。後來，聖上又派了多名暗探前往北疆，但都有去無回，收覆北疆一事才暫且被擱置了下來。
娘親不知道，我很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了。
當時我問講故事的人，爹爹不停向聖上請兵出征北疆就是為了完成與故友的約定嗎？那講故事的人只是笑了笑，沒有回答。
而這次我同樣也問了娘親，與上次不同，娘親給了我答案。
她說：“是也不是。"
"當初你爹爹的確是為了完成與故人的承諾才請兵出征的，但經歷了東越之戰後，你爹爹才深刻明白，戰亂之中，受苦的永遠是百姓。但戰爭已經開始了，平衡早已被打破，我若不犯敵，敵必會犯我，若不統一，戰爭只會無止休。當年你爹爹意識到這一點，便繼續進軍南羌，只為能用這短暫的戰爭換來更加長久的安定。
“前朝末年，戰亂不斷，許多史書文獻不是丟失就是被銷毀，尤其是關於東越，南羌，北疆一帶的記載更是書跡毀佚。因此，在平定東越與南羌後，你爹爹便上奏聖上纂修《東南圖志》，加強對東越南羌兩地的治理。如今東南一帶繁榮興盛，百姓安居樂業，也更加堅定你爹爹統一北疆的決心。”
原是這樣。想起當時爹爹請兵出征北疆，我還在爹爹面前鬧，不覺有些羞愧。
“那與爹爹相約的那位少年郎是誰？他因何離世？”
這次娘親與那講故事的人一樣，並沒有回答。
只見娘親望著遠方，像在思念故人，“那個少年是你爹爹一生的好友，也是唯一的摯友。”
“眾將士！北疆小賊，犯我大郢，我等豈能容呼？我將勇猛，雖遠必誅，天下一統指日可待！”
“殺！殺！殺！”
誓師臺上，爹爹與三十萬大郢將士共摔烈酒，振臂齊呼。
我站在城樓上，望著這番情景，不覺熱淚盈眶，一旁的李璟摟著我的手緊了緊。
看著城樓下黑壓壓一片，我意識到了這裏穿著鎧甲的每個戰士都是大郢的英雄，是他們用生命守住了大郢，守住了大郢百姓的安樂。大郢的將士，大郢的百姓比我更需要爹爹。
“出發！”
隨著爹爹一聲令下，號鼓齊鳴，旌旗如槍，將士們策馬向北而去，只剩塵土飛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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